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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残疾当谈资。我就偷偷钻进桌子底下,把他的两只鞋带绑到一起。他起身时,直接摔了个狗爬式,把门牙都嗑断了。当时有好几个嫌疑人,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到我头上。因为在大人眼里,我循规蹈矩,再也没有比我还标准的世家小公子。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内心其实住着一只小恶魔。”何羡鱼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你不是说我叔过世后,我黑化了吗?”不等何羡鱼辩解,肖晴鹤用一种淡然的语气继续道,“那个作者好像不怎么了解她笔下的人物。其实我一直都是黑着的。”
肖晴鹤的内心住着一只恶魔。
他不知道这只恶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,也许是幼年失去双亲的庇佑时,也许是在小叔为了救他落下终身残疾时,也许是小叔未婚妻想要毒死他时。
那只小恶魔一直潜伏在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,一旦情绪波动时,它就想挣脱名为“道德”的束缚,去撕咬、啃噬、去摧毁。
它的尖牙如同淬了毒的利刃,毫不留情地刺穿皮肉,撕碎一切。
越血淋淋,就越是痛快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选择读法律吗?不是为了什么‘公理之下,正义不朽’、‘挥法律之利剑,持正义之天平’,而是我想用法律规训我心里的恶魔。”肖晴鹤也怕有一天那只恶魔会跑出来,让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转头,盯着何羡鱼,似乎想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。
良久,他问了一句:“你还怕我吗?”
何羡鱼安静地聆听着。
每个人都有不想为人知的秘密,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坦荡地将自己的内心剖析出来,直面那个不完美的、甚至丑陋不堪的自己。
何羡鱼心疼肖晴鹤的遭遇、理解他的感受、也感动于他的信任。却唯独没有惧怕。
是的,没有惧怕。
他摇了摇头,清澈的眸里映着一角纯净的月光。“如果有一天,你心里的恶魔要跑出来——”
肖晴鹤定定地看着他,“你要把它劝回去吗?”
“不,你告诉我你想咬死谁,我帮你整死他。”何羡鱼灿然一笑,“哥,你别忘了,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。”
海风习习,夜色静谧。
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,在啤酒的泡沫里浸一浸,在海风里吹一吹,发酵出的都是岁月静好。
不知道是海风吹得人陶醉,还是酒意开始上头,何羡鱼脑子一片浆糊,大着舌头说:“以前我爸,不,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喜欢看海。国内国外的海都去遍了,最喜欢的就是青岛的这片海。要不是他老婆拦着,他爸爸劝着,他差点就辞掉清华的工作,来中海大教书。因为海大就在青岛。以前我不理解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,因为青岛的海有人间烟火气,最为热闹。”
“你这个朋友是性情中人。”肖晴鹤柔声道,“可以再说点他和他老婆的故事吗?”
何羡鱼点点头,“他老婆呢,出身在一个书香世家。有次她所在的文工团去清华表演时,她对年轻的何教授一见钟情,就开始倒追何教授。郎才女貌,门当户对,两人很快就在一起。婚后一年,他们的儿子出生了。”
肖晴鹤看着他,“他们的儿子一定很聪明吧。”
“还算聪明吧,中考和高考都是市第一名。”何羡鱼有些烦闷,捡起一块小石头,用力丢进大海里。
肖晴鹤斟酌着语气,轻声问:“后来,儿子出事了吗?”
“病了,一个很罕见的病,他的爷爷是北京最好的脑外科专家,都束手无策。”何羡鱼拍了拍手,站了起来。
不早了,他们得回去了。